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吳斌 上海報道 在美國經濟韌性超預期的背景下，美聯儲的緊縮壓力仍揮之不去。

美國商務部10月17日公布的數據顯示，美國9月零售數據環比增長0.7%，遠遠超出經濟學家預期的0.3%。同比來看，美國9月零售數據增長3.8%，升至7049億美元。

在強勁經濟數據的沖擊下，美聯儲緊縮預期急劇升溫，各期限美債收益率集體飆漲，2年期美債收益率刷新2006年以來新高，5年期美債收益率刷新2007年以來新高，10年期美債收益率逐漸逼近5%大關，距離2007年以來高點也近在咫尺。

與此同時，隨著美國經濟數據持續表現火熱，摩根士丹利已將美國第三季度GDP環比增長年率的預期上調至4.9%，摩根大通預計增長4.3%，高盛也將預期上調至4%。

需要注意的是，盡管近期美國經濟表現超預期，美聯儲緊縮預期有所升溫，但11月仍大概率“按兵不動”。如果接下來的經濟數據繼續超出預期，美聯儲可能才會下定決心在12月加息。

美國“恐怖數據”意外強勁

消費活動占美國經濟的三分之二，是美國經濟的支柱，而零售額約占美國全部消費支出的三分之一。對于美聯儲未來的貨幣政策路徑而言，零售報告反映出的消費狀況是極為重要的參考數據，美國零售數據也素有“恐怖數據”之稱。

在9月零售數據環比增長0.7%、比預期翻了一倍多背后，美國零售商的銷售數據呈現普漲狀態，其中雜貨店銷售環比增長3.0%，漲幅最大，汽車和零部件經銷商以及食品飲料零售商的銷售額也分別環比上升1%和0.9%。另一方面，電器商店和服裝店是為數不多零售額出現下降的行業，跌幅均為0.8%。

盡管9月零售數據整體超預期，但未來的形勢不容樂觀。中國銀行研究院研究員曹鴻宇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展望四季度，旺盛的零售數據能否持續仍存在較大的不確定性。10月發布的密歇根大學消費者信心指數初值為63，較上月的68.1出現大幅回落，創下2022年6月以來的最大單月降幅。其中，約49%的消費者表示高物價正在侵蝕他們的生活水平，較上個月的39%大幅上升，接近去年7月歷史最高水平，反映出物價居高不下對居民生活的影響將更加深遠。

多重沖擊下，美國四季度零售數據增長或將放緩。聯信銀行首席經濟學家Bill Adams分析稱，隨著就業率處于高位，工資增速超過通脹率，目前對衰退的討論變得較為平靜，消費者支出正在增長并推動經濟發展。但在第四季度，學生貸款還款重新開始、各行各業出現罷工潮，疊加美國政府可能關門的風險，消費數據可能也會因此放緩。

此外，美國超額儲蓄逐漸耗盡也成為未來消費的利空因素。美國銀行首席執行官Brian Moynihan表示，美聯儲為對抗通脹而提高利率的行動已經成功地減緩了美國的消費支出。由于疫情期間的大部分超額儲蓄已經消失，消費者越來越多地使用信用卡來管理他們的開支，美國銀行三季度信用卡余額升至980億美元，上年同期為850億美元。

美聯儲加息概率大幅攀升

過去幾周，一些美聯儲官員發表了大量鴿派評論，暗示債券收益率上升導致金融環境收緊，因此可能沒有必要進一步加息，市場也預計美聯儲年內不再加息的可能性更大。

但在零售數據公布后，美聯儲加息概率大幅攀升，明年1月底前至少加息一次的概率已超過六成，今年12月加息的概率也達到約五成。

在曹鴻宇看來，9月美國CPI數據連續三個月未能回落，疊加消費需求的持續強勁，美聯儲未來的貨幣政策決策面臨更大壓力。

另一方面，數據依賴模式下美聯儲貨幣政策仍存在巨大不確定性。巴克萊債務資本市場全球聯席主管Meghan Graper表示，市場一直在與政策制定者圍繞未來加息的路徑進行“每日拔河”。為什么金融環境收緊了？如果是強勁的經濟推動了這些長期利率，那么美聯儲實際上可能需要采取更多措施。

曹鴻宇對記者分析稱，近期美聯儲官員頻頻發出鴿派聲音，市場對于再次加息的擔憂得到部分緩解。但美聯儲主席鮑威爾曾在9月議息會議后表示，如果經濟表現強于預期，那將意味著美聯儲不得不在貨幣政策方面采取更多措施。根據目前的市場預期，美聯儲11月議息會議再度上調聯邦基金利率的概率相對較小，但12月會議是否加息仍存在不確定性。

加息周期是否結束仍未成定局，但美聯儲維持高利率更久的預期最終或仍使美國經濟陷入衰退。在牛津經濟研究院美國經濟學家Matthew Martin看來，高利率、美國汽車行業工人罷工、11月可能發生的美國政府停擺、更高的油價，眾多風險最終可能會讓美國經濟不堪重負。

10年期美債收益率或有望突破5%

美國9月“恐怖數據”意外強勁引發美債下跌、收益率飆升。10月17日，2年期美債收益率上漲11.5個基點至5.224%，5年期美債收益率上漲15.6個基點至4.878%，10年期美債收益率上漲12.9個基點至4.842%，30年期美債收益率上漲7.6個基點至4.931%。

FXTM（富拓）首席中文市場分析師楊傲正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在美聯儲利率更高更久的預期下，長債收益率未來可能還有進一步提高的空間，10年期美債收益率甚至可能突破5%。

與此類似的是，Action Economics全球固定收益董事總經理Kim Rupert表示，債券市場目前有相當強勁的看跌傾向和勢頭，這使潛在買家遠離市場。在這背后，主要因素是美聯儲加息的可能性以及經濟仍然遠強于預期的事實。這表明通脹不會像所有人希望的那樣迅速下降。投資者還希望獲得更高的期限溢價，對風險進行補償，同時人們對三月份硅谷銀行倒閉以及隨后美國主權信用評級被下調的擔憂仍揮之不去。

對于近期美債收益率曲線倒掛程度緩解這一現象，楊傲正表示，這在某種程度上代表美國經濟衰退的風險降溫了，近期美國經濟數據相對較好。但這也意味著美聯儲壓制通脹的成效不佳，未來可能會維持高利率更久，而這也會增加未來經濟衰退的風險。過去一年多美債收益率曲線一直處于倒掛狀態，這意味著美國經濟最終大概率仍會陷入衰退。歷史經驗顯示，軟著陸是小概率事件，過去多次美債收益率倒掛之后都發生了衰退。

在楊傲正看來，美聯儲在刻意營造偏緊的預期來控制通脹。美國通脹形勢依舊嚴峻，雖然通脹率已經從去年6月9.1%的峰值大幅回落，今年6月降至3%，但隨后通脹卻不降反升，今年9月CPI同比增速仍高達3.7%，核心CPI增速仍在4%上方，遠高于美聯儲2%的目標。從管理市場預期看，就算美聯儲有降息計劃，也不太可能很快釋放降息信號，需要維持偏緊的市場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