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 韓利明 上海報道

近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官網發布《持續深化紀檢監察監督與審計監督貫通協同》指出，“貴州省紀委監委聚焦權力集中、資金密集、資源富集領域的腐敗，對審計機關移交的問題線索優先辦理、深挖徹查，嚴肅查處了醫藥等領域一批大案要案。”

黨的二十屆中央紀委三次全會強調，“強化完善反腐敗工具箱，繼續加大審計等移送問題線索查處力度?！睂徲嫴块T在醫療領域的“糾風”工作中持續發揮著重要作用。

以貴陽市此前發布的2023年度預算執行和其他財政收支的審計工作報告為例，該報告直指醫保基金管理存在不足、醫院管理還需加強，并列舉有醫院未經公開招標直接與供應商簽訂或續簽合同，違規線下采購藥品及醫用耗材2.43億元等情況。

有券商分析師向21世紀經濟報道表示，“在國家高度重視醫療醫?；鸸芾淼那疤嵯拢嚓P審計也取得了顯著成效。第一，審計促進了醫保改革政策、藥品耗材集中帶量采購政策的進一步落實；第二，打擊了騙保行為，促進了醫療機構的規范服務，保證了基金使用的安全；第三，促進醫?；鹇涞綄嵦?，減輕百姓就醫負擔?！?/p>

“以往審計中發現的重點突出問題可能值得未來更進一步關注，如部分定點機構和個人騙取套取醫保基金、部分醫療和經辦機構違規加價或收費、醫療救助專項資金的不合理使用、部分地區醫?；鹬С鍪褂貌粔蛞幏兜惹闆r?！鄙鲜鋈谭治鰩煆娬{。

多地席卷審計“風暴”

強調審計部門在醫療領域“糾風”工作中的重要作用，可追溯到2023年5月。國家衛健委等14部門聯合印發《2023年糾正醫藥購銷領域和醫療服務中不正之風工作要點》時，配套發布《關于調整糾正醫藥購銷領域和醫療服務中不正之風部際聯席工作機制成員單位及職責分工的通知》（下稱“《糾風部際工作機制》”）。

《糾風部際工作機制》明確，該機制成員單位由原來9個增加到14個，審計署負責加強對醫藥企業生產、銷售和醫保定點醫藥機構采購的審計監督；按程序移送行風問題線索；承擔糾風部際工作機制交辦的其他事項。

今年5月發布的《2024年糾正醫藥購銷領域和醫療服務中不正之風工作要點》再次強調，開展公立醫院和藥品醫療器械生產經銷使用情況專項審計調查，開展成本價格專項調查，重點關注推高藥品價格、擾亂藥品流通秩序的不法行為，以及醫藥領域商業賄賂違規違法行為，督促生產供應企業落實合規經營的主體責任。

公立醫院和藥品醫療器械產銷成為聚焦重點?！搬t藥產品的從研發、臨床試驗、生產、銷售、醫生使用等眾多環節，涉及醫藥企業、醫療機構、監管機構、經銷商、代理商等多個相關方?！痹诒姸嗟沫h節中，上述券商分析師表示，藥械（包括體外診斷設備、耗材）的終端銷售推廣、入院采購兩大環節始終是醫藥行業不合規問題的高發領域。

該分析師解釋，終端銷售推廣方面，隨著國家醫藥反腐的監管趨嚴，未來以各種名義或形式實施的“帶金銷售”必然在形式和手法上更加隱蔽。入院采購方面，產品入院對于醫藥企業切入院內市場極其關鍵，則入院采購極有可能成為不合規風險的環節。

針對公立醫院和藥械產銷方面，多省市也在密集布局審計相關工作。例如，9月2日，浙江省審計廳發布《關于專項審計調查公立醫院和藥品醫療器械生產經銷使用情況的通知》顯示，針對臺州市公立醫院和藥品醫療器械生產經銷使用情況的審計將在9月5日開始，同時公布了舉報電話，供干部群眾向審計組反映被審計單位問題。

8月29日，云南省審計廳發布《關于開展公立醫院和藥品醫療器械生產經銷使用情況專項審計調查的審計公示》顯示，審計廳將派出專項審計調查組，對云南省第三人民醫院、昆明醫科大學第三附屬醫院2022年1月至2024年6月公立醫院和藥品醫療器械生產經銷使用情況進行專項審計調查。本輪現場審計工作自2024年9月上旬起啟動，預計11月4日前結束。

上述券商分析師強調，醫院與醫生是醫藥行業中極為重要的參與者。對醫院而言，要更加注重合規體系的建設與閉環管理。一是建議健全院內關鍵少數崗位人員任職交流回避和關鍵崗位輪崗制度；二是完善院內院外舉報-調查-查處-移送的閉環。

“藥械企業方面，首先，企業的合規體系建設要從組織架構、制度流程、投入保障三個方面加強建設。其次，有些企業專職的合規管理部門或者合規管理人員隊伍需要充實。再次，在醫藥反腐集中整治的大背景，部分企業的管理層對合規管理的重視程度、投入程度也將不斷提高?！痹摲治鰩熝a充。

審計報告成“照妖鏡”

審計部門已在醫療領域持續發力。綜合近期各省市陸續公布的2023年度預算執行和其他財政收支的審計工作報告（下稱“審計報告”），點名的醫藥衛生領域相關問題包括定制式招標、醫保基金使用不規范、集采藥品耗材違規采購等。

浙江省發布的審計報告顯示醫院設備招標采購流于形式，“省級和2個市縣5家公立醫院13個項目設備采購存在招標前已確定供應商、招標條款量身定制、招標內容與合同內容不一致等問題，涉及項目金額1.22億元?！?/p>

黑龍江省的審計報告也直指醫療設備采購領域存在違法違規問題。5家醫療機構6個采購項目24家投標單位串通投標，中標人多以小于1%的投標降幅中標，遠遠低于正常投標市場5%~10%的競爭降幅。

招投標歷來是腐敗問題易發高發的領域?！肮⑨t院的藥械入院采購一般涉及醫院的管理層、招標采購辦、藥學部、醫學裝備科、總務科等多個部門，一旦出現腐敗則很容易是群體性的?！鄙鲜鋈谭治鰩熃ㄗh公立醫院注重“關鍵少數”人員的合規培訓，落實重點崗位輪崗交流等制度，此外也可聘請第三方開展內部審計等，緊盯藥械采購等高風險領域。

招標采購環節外，違規使用和騙取醫?；鸬葐栴}在多地審計報告中被提及。例如山東省的審計報告指出，40家醫院將不可報銷的藥品納入醫保支付等，導致醫?；鸲嘀Ц?678.48萬元。

北京市的審計報告也指出，國家藥品集中帶量采購工作要求落實不到位。本市89家公立或定點醫療機構在藥品集采期間，未參與報量、也未采購中選藥品；350家醫療機構的1090個藥品集中帶量采購任務未完成，1172家醫療機構采購非中選藥品占比高于50%。

“醫生對于疾病診治新知識、新技術的更新是離不開正常學術活動交流的。學術會議是醫藥企業進行新產品、新技術推廣的重要手段。隨著醫藥反腐走向縱深，藥企和醫院也應持續進行定期復盤，實時調整，以確保合規體系的‘可適性’?！鄙鲜鋈谭治鰩煴硎?。

“當前醫改已進入攻堅階段，隨著審計部門在醫療領域繼續深挖嚴審，疊加愈發成熟的大數據模型等技術支持，對于捍衛人民生命健康，保障行業風清氣正，助力行業長久良性發展都具有重要意義。”該分析師補充?？梢灶A見的是，2024 年醫改重點工作任務中明確提出探索運用穿透式監管，改進監管效果，醫保整治趨嚴將是落實任務的具體舉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