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唐唯珂 李佳英 上海報道 

搶占男性HPV市場的步伐正在加速，默沙東再次“拔得頭籌”。

1月8日，默沙東宣布，佳達修?[四價人乳頭瘤病毒疫苗（釀酒酵母）]的多項新適應證已獲得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的上市批準，適用于9至26歲男性接種。新適應證的獲批，標志著佳達修?成為中國境內首個且目前唯一獲批、可適用于男性的HPV疫苗。

佳達修?此次獲批的新適應證可適用于9-26歲男性預防因HPV16、18引起的肛門癌，HPV6和11引起的生殖器疣（尖銳濕疣）以及由HPV6、11、16、18引起的以下癌前病變或不典型病變：1級、2級、3級肛門上皮內瘤樣病變（AIN）。

近年來，女性HPV疫苗市場競爭激烈，曾經“一苗難求”的局面已不復存在。特別是在政府采購項目的推動下，二價HPV疫苗的價格已大幅下跌。盡管女性HPV疫苗市場趨于飽和，但男性適應癥市場的潛力卻不容忽視。

研究表明，HPV與多種人類癌癥相關，全球近三分之一男性感染了至少一種生殖器HPV，而且男性在整個生命周期內均易感HPV。

在全球范圍內，已有多個國家制定了針對男性的常規接種計劃。隨著健康意識的提升和疫苗知識的普及，越來越多的男性開始關注并愿意接種HPV疫苗。

廣州和睦家醫院藥劑科主任李晉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透露，廣州和睦家醫院每月申請接種HPV疫苗的人數大約為400至500人，最多時可接近800人。目前，男性HPV疫苗的咨詢人數也在不斷增加。

在此背景下，疫苗企業正在加速布局男性市場。萬泰生物、康樂衛士等國產疫苗企業紛紛開展九價HPV疫苗男性適應癥的臨床試驗，默沙東等跨國巨頭也早有布局。

萬聯證券研究所醫藥分析師黃婧婧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采訪時指出，HPV疫苗男性適應癥獲批有望推動九價進口產品銷量。同時，男性適應癥獲批順序是關鍵，較早獲批產品有望占據男性適應癥市場先發優勢。

Frost&Sullivan統計數據顯示，自2016年中國首款HPV疫苗獲批后，HPV疫苗的市場規模在2020年增至135億元，預計到2030年將達到690億元，預期9價HPV疫苗將在2030年的HPV疫苗市場中擁有最大的市場份額。

飽和的女性市場

根據世界衛生組織提出的加速消除宮頸癌全球戰略預測，全球HPV疫苗的常規接種需求將在2024年達到每年一億劑，并在此后逐年穩步增加，維持在每年1.2億劑的高位。

在國內，國家衛生健康委、教育部、全國婦聯等10部門聯合印發《加速消除宮頸癌行動計劃（2023—2030年）》，提出到2030年適齡婦女宮頸癌篩查率達到70%，宮頸癌及癌前病變患者治療率達到90%等具體目標。

一位接近疾控中心的人士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透露，將HPV疫苗納入國家免疫規劃的工作正在緊鑼密鼓地推進中。這一消息無疑預示著HPV疫苗的可及性和普及率將進一步提升。

在女性HPV疫苗市場，隨著多家疫苗廠商拿下批文，曾經“一苗難求”的局面已成為歷史。

在國內，萬泰生物、沃森生物等國產疫苗企業的加入，使得市場競爭愈發激烈，推動了疫苗價格的回歸。隨著政府推動實施惠民采購項目，二價HPV疫苗的政府采購價格已跌破百元大關。

以山東省為例，山東省公共資源電子交易平臺于2024年8月發布的采購成交公告顯示，單劑二價HPV疫苗的中標價已降至27.5元。

而在自費市場，國產二價HPV疫苗的單劑價格并未因政府采購項目的降價而大幅下調，多地單劑價格仍為300元左右。四價HPV疫苗的單劑價格一般在800元至1300元之間。

然而，九價HPV疫苗擴齡至9至45歲帶來的市場放量，卻對低價HPV疫苗的銷售空間構成了直接挑戰。特別是在一些發達國家，女性HPV疫苗的接種率已接近或達到公共衛生目標水平，進一步推動了市場的飽和與成熟。

全球范圍內女性HPV疫苗接種的普及程度也在不斷提升。根據Gavi公布的數據，在2023年，超過1400萬女孩在其支持下完全接種了HPV疫苗，超過了前十年的總和。

2023至2024年被認為是HPV市場的一個拐點，跨國疫苗巨頭默沙東更是用行動彰顯其布局九價HPV疫苗的決心。其推動九價HPV疫苗“兩針法”獲批，以簡化接種流程并釋放更多疫苗資源。

在李晉看來，目前HPV疫苗接種已進入平穩期。因為在應接種的人群中，許多人已經完成了接種，才不再出現顯著的接種人群高峰。未來，如果國內男性也被納入接種范圍，接種量可能會再次出現小高峰。

下一站：男性市場

盡管女性HPV疫苗市場正趨于飽和，但男性適應癥市場的培育正在加速。

根據美國臨床腫瘤學會（ASCO）年會上公布的一項研究數據，HPV與多種人類癌癥相關，所有HPV相關癌癥，大約有60%發生在女性中，40%發生在男性中。

柳葉刀子刊《THE LANCET-Global Health》上發布的研究成果顯示，全球近三分之一男性感染了至少一種生殖器HPV。

深入探究，男性HPV感染與多種癌癥之間更是存在著密切的關聯，不乏陰莖癌、肛門癌、口咽癌和其他頭頸部癌癥等惡性疾病。

男性接種疫苗對于控制病毒傳播、降低整體宮頸癌發病率具有重要意義。值得注意的是，統計結果顯示，生殖器HPV流行率在第一次性行為后會達到頂峰，并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不斷下降。而男性在整個生命周期內均易感HPV。據估計，HPV相關生殖器疣的終生風險為5%至10%。

另有一篇關于男性HPV疫苗的效能、效果和安全性的研究指出，在已經感染相應HPV類型的個體中，疫苗的有效性顯著下降。建議對男性進行早期疫苗接種，目的是在性活動開始前建立最佳疫苗誘導保護。這進一步強調了早期接種HPV疫苗的必要性。

近期，國際乳頭瘤病毒學會（IPVS）為了進一步響應WHO《加速消除宮頸癌全球戰略》的“90-70-90”的階段性目標，積極呼吁各個國家早日采取男女共防的疫苗接種計劃，即向適齡男孩、女孩同等推廣HPV疫苗，以擴大疫苗接種覆蓋人群，最大化提升群體免疫效果。”

持續感染高危型別的HPV不僅可能導致宮頸癌，也可能導致肛門癌、陰道癌、外陰癌、陰莖癌、口咽癌、癌前病變等疾病。肛門癌原發于緊靠肛周的皮膚細胞或者肛門與直腸（肛管）之間的移行帶細胞，世界衛生組織數據預測顯示，2022年至2025年全球范圍內的肛門癌新發病例和死亡病例都將逐年上升。根據相關數據，88%肛門癌歸因于HPV持續感染。尖銳濕疣是指由人類乳頭瘤病毒（HPV）引起的生殖器疣，容易復發，且90%的生殖器疣與低危型HPV6和HPV11感染有關。

從衛生經濟學的角度來看，HPV疫苗接種擴大到男性人群的評價研究質量同樣較高。以愛爾蘭和加拿大為例，這兩個國家已經制定了針對男性的常規接種計劃。愛爾蘭目前已推薦男性常規接種至12歲，MSM人群補種至45歲；加拿大推薦男性常規接種年齡為9至13歲，MSM人群推薦接種至45歲。

然而，全球范圍內的接種率存在差異，且目前對推廣男性疫苗接種的工作仍然任重道遠。

李晉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雖然中國內地男性適應癥HPV疫苗仍處于臨床階段，但不少男性已對此表現出濃厚興趣。廣州和睦家醫院已接到不少關于男性接種HPV疫苗的咨詢，而且隨著內地男性接種HPV疫苗的可能性越來越大，咨詢人數也在不斷增加。

在中國廣西對 9-45 歲的男性 (100 人) 和女性 (500 人) 進行的一項隨機、雙盲、安慰劑對照試驗，評估四價 HPV 疫苗的安全性及免疫原性。結果顯示：疫苗接種后，96% 以上的受試者對四種 HPV 病毒 (HPV 6, 11, 16, 18) 產生了抗體，且抗體水平較高。疫苗接種后常見的副作用為注射部位疼痛、瘙癢和腫脹，大多數副作用為輕微至中等程度。疫苗接種總體耐受性良好，未觀察到嚴重的不良反應。該研究表明，四價 HPV 疫苗在中國男性和女性中具有良好的免疫原性和安全性。

不過，目前，大量男性HPV預防需求仍未被滿足。隨著健康意識的提升和疫苗知識的普及，越來越多的男性開始關注并愿意接種HPV疫苗，這也提供了廣闊的發展空間。

“新戰場”想象空間有多大？

華泰證券分析并指出，全球男性31%感染至少一種HPV亞型，參考美國18至30歲男性總接種率11%。中國男性人群15至24歲與25至34歲均在1億人口附近，如果獲批應用于男性且接種率10%，則有望帶動1000至2000萬人次的接種需求。

開源證券則預測，隨著HPV疫苗成功完成Ⅲ期臨床試驗并實現產能釋放，其適應癥拓展至男性群體，加之目標人群接種意識的不斷提升，中國HPV疫苗市場規模將持續擴大，有望在2031年達到625.4億元的規模。

全球范圍內，在中低收入國家HPV疫苗滲透率的提升以及疫苗接種范圍拓展至適齡男性群體等因素的推動下，全球HPV疫苗市場規模預計將在2025年和2031年分別達到105.2億美元和168.2億美元。

面對這一巨大的市場潛力，眾“玩家”加速布局男性市場。

默沙東的表現是最明顯的。因為先發優勢，在2021年，默沙東的兩款HPV產品創收了57億美元，同比增長44%，遠超其他產品。而在男性適應癥市場的開拓中，默沙東的搶先布局有望占據先發優勢。

“我們非常高興地見證佳達修?時隔六年在華迎來了多項新適應證的獲批，這可謂是一個里程碑式的重大進步。這也標志著佳達修?成為了中國境內首個且目前唯一獲批、可適用于男性的HPV疫苗?！蹦硸|全球高級副總裁、默沙東中國總裁田安娜表示，默沙東HPV疫苗在華獲批以來已保護了5100萬名中國女性健康，有理由相信新適應證的獲批將繼續保護更多適齡男性。默沙東也將踐行根植中國、造福中國的承諾，繼續與社會各界緊密協作，致力于提升公眾對HPV引發相關疾病的認知水平。

“我們深知推行男女共防HPV事業的緊迫性，并將與政府加強合作，大幅改善HPV疫苗可及性及可負擔性，助力健康中國2030戰略的實施與推進。”田安娜說。

值得一提的是，默沙東在2024年9月11日宣布，其針對16至26歲日本男性的九價HPV疫苗研究取得了積極進展。該試驗結果顯示，與安慰劑相比，九價HPV疫苗能夠顯著降低9種HPV引起的肛門生殖器持續感染的綜合發生率。

無獨有偶，國產企業也在積極參與新市場競爭。2024年11月18日，萬泰生物宣布其全資子公司獲準開展九價HPV疫苗男性適應癥臨床試驗。此前，康樂衛士的同類疫苗已啟動男性適應證Ⅲ期臨床試驗，預計2027年申請上市。

默沙東通過多年的市場布局和品牌建設，已在全球范圍內建立起銷售網絡和客戶基礎。

黃婧婧向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指出，HPV疫苗男性適應癥獲批順序是關鍵，較早獲批產品有望占據男性適應癥市場先發優勢。

此外，黃婧婧還援引了沙利文的數據強調，市場教育在男性適應癥方面的推廣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當前，中國適宜接種HPV疫苗的女性（9-45歲）和男性（9-45歲）人口規模相當，均在3億人以上。然而，如果市場教育工作不到位，男性適應癥的滲透率可能不會高于女性適應癥，這將直接影響到HPV疫苗在男性群體中的普及程度和預防效果。因此，加強市場教育，提高公眾對HPV疫苗男性適應癥的認識和接受度，將是推動HPV疫苗市場持續健康發展的關鍵所在。

盡管男性HPV預防疫苗尚需市場培育，但不少人關注的HPV治療性疫苗尚處于研發早期，HPV預防疫苗仍在一段時間內成為對抗HPV的主要途徑之一。

黃婧婧表示，HPV治療性疫苗顯示出良好的安全性以及抗腫瘤作用，但還有很多需要解決的問題，包括病毒感染的免疫機制、腫瘤的免疫逃逸、腫瘤微環境以及如何提高疫苗的安全性和免疫原性等，距離上市應用還有較長一段距離。